电影故事《一票难求》

1、字幕：1975刚进腊月的这几天，中国重工业城市煤都—抚顺市，大雪一连下了好几天......

2、外-街道-白天-大雪

远处发电厂的高耸入云烟囱和冷却水塔，冒出的浓烟和水蒸气交织在一起形成的雾霾支撑着黑灰色的天空。

3、街道两旁的店铺，门窗的玻璃几乎被霜花遮盖。从窗子里穿出的烟囱里冒出的黑烟蛇一样在寒风中扭动，迅速弥漫着散去。雪花密密层层，肆无忌惮，狂飞乱舞......

在漫天大雪的里，一辆自行车若隐若现，飘忽不定......渐渐清晰；马野顶着风雪吃力地骑着自行车，他蹬着脚蹬，身体有节奏的向前倾。车把左右扭动，以减少风的阻力。他身穿黑色的皮夹克，头戴黑色皮棉帽，脖子上围着围巾。他骑着一辆电影院串片专用的自行车，车的后座一左一右驮着和车轮差不多大小的帆布兜子。和帆布兜子一样大的兜盖子上印着红字“煤都电影院”。由于时间太久，字迹有些模糊。

3、外-十字路口处电线杆-白天-雪

电线杆前。马野立好自行车。电线杆上残留着过时的一层压一层的电影预告。马野拿着铁扁铲费劲儿地铲着电线杆上残留的电影预告。铲下的纸碎片随风雪卷走，飘散。帆布兜的兜盖被掀起来，从里面取出一个夹着海报的夹子，又掀开另一面的帆布兜盖，里面是棉被裹着的浆糊桶，马野用那只铁扁铲，撬开桶盖，伸手在帆布兜里摸出一把小刷子，把刷子伸进去，浆糊已经结冻。

马野直起身望着雪茫茫的天地，目光落在路边的刻字部，刻字部窗户伸出的烟囱黑烟冒的正欢。

4、内-刻字部-白天-雪

那只盛浆糊的铁桶坐在地中央的火炉盖上。玻璃柜台里放着印章料积着厚厚的灰尘。柜台后面，背靠背放着2套桌椅。朝里面的空着，金师傅坐在朝向柜台的桌椅前，戴着老花镜，刻着印章。金师傅：火够用么？如果不够旺的话，那有煤。冻掉下巴的日子啊。

金师傅趴在一张铺着黑橡胶板的很旧的桌子上，桌子的抽屉已经关不严；露出一条宽宽的斜缝。金师傅戴着用橡皮膏粘着眼镜腿的老花镜，聚精会神地刻着一枚玉石印章。他伏在桌上一动不动，看上去如同是那张桌子的一部分。

马野：是啊，腊八。一年中最冷的日子。马野看一眼窗外。立着的自行车，被风雪刮倒在地。金师傅的眼睛从老花镜框上边瞥一眼马野：怎么非得赶在这个天张贴电影海报？

马野：没办法，赶上过年了。不是有规定么，凡是春节期间供应的肉、鱼、蛋、烟、酒、糖。还有春节期间上演的歌舞，戏剧晚会，上映的电影，这些都必须在腊月初一到腊月初八公布出去。

金师傅摘下老花镜，仍在桌上，靠在椅背上，双手挤揉着眼睛喃喃说道：腊月初一到腊月初三那是多好的天呐，啊？！真是十冬腊月小阳春呐。那几天出来贴多好哇。

马野：你说腊月初一到腊月初三吗？

金师傅：是啊，你想想，那几天......金师傅起身，他有些驼背，拿过暖瓶往珐琅茶缸里倒水，他好像想起什么；俯身打开桌子下面的柜门，拿出一个玻璃杯，倒一点水，涮涮倒掉，然后倒一杯热水递给马野：喝点热水吧。

马野：谢谢！师父贵姓？

金师傅：我姓金。您贵姓？

马野：我姓马。

金师傅打量马野：一看就是个文化人。没抓住好天，自己遭罪了。

马野：是啊，那几天是不错的天气，但是，幸亏没出来。

金师傅：为什么？

马野：唔，按那时候的排片儿计划春节期间上映《英雄儿女》。

金师傅：哦？是啊，也是一部不错的片儿。金师傅脸上露出一丝兴奋，轻轻哼唱：风烟滚滚唱英雄，四面青山侧耳听，侧耳听......王成是毛泽东的战士，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......。金师傅自嘲的笑了，马野也跟着笑了。

马野：腊月初二那天，我们把《英雄儿女》的海报都写好了。定好了第二天全体出动张贴海报，可临下班，上面来电话，说过年来新片儿了，首轮儿在我们三家串......

金师傅：哦？三家村也拍电影了吗？

马野：不是不是不是，不是三家村，是三-家-串。电影胶片只有一部，三家电影院同时上映，就要串片，所以叫三家串。

金师傅;哦，是这样啊，要是五家同时上映就叫五家串。

马野：对，每个电影院都有串片员，骑自行车串片，就是那个。马野指着窗外躺在地上的自行车。

金师傅：不容易呀，我们坐在那看场电影，还有人骑着自行车跑来跑去的忙着给我们串片啊。他拿过烟荷包，卷起旱烟。马野掏出香烟抽出一根递上去。刻字师傅摆手：我爱抽这个。马野自己点燃一支烟，深深吸一口。金师傅卷好烟点燃，望着窗外飘落的大雪：不易啊，数九隆冬的。这次换的是什么片子？

马野：故事影片《闪闪的红星》。

金师傅惊讶地；《闪闪的红星》是电台每天都播的那部小说？现在拍电影了？

马野：是啊。

金师傅很有兴致地看着马野：小说还没播完，哦，快完了。我是天天听，小说写的真好。晚上8:30-9:00，听完才睡觉。啊---现在拍成电影了。马野微笑地看着金师傅点着头。

马野看着，觉得现在的他就像一个孩子。

金师傅;几号演呢？

马野：正好是过年期间。2月11号到13号，就是大年初一到初三。

金师傅：（憧憬地）过年能看一场这样的电影，真是饱了口福又饱眼福啊。

马野：金师傅说话很有哲理呀。

金师傅：可以预言，今年春节，大饱眼福的事多。

马野：哦？为什么呢？

金师傅：2月13号......金师傅提醒着马野。

马野思索着男，喃喃道：2 ......想起来了，2.13毛主席视察抚顺的日子。

金师傅：每年2.13都是大会战，大汇演，今年赶上春节了，不是更热闹了。

铁桶冒出热汽。马野看着铁桶里的浆糊，顺手拾起地上的柴火棍在里面搅动。然后试着拎起铁桶的提梁。放在地上，展开柜台上的夹子，露出电影海报的背面，刷着浆糊。

5、外-电线杆子，

马野在电线杆贴上海报。

6、内-刻字部

马野开门进屋。马野收拾着：添麻烦了!金师傅。

金师傅：不麻烦。

马野：谢谢金师傅！

金师傅：不谢。不用客气！

马野：看电影的话就过来找我吧，我在煤都电影院。马野高高拎起手里的浆糊桶，上面印有煤都电影院补充道：没有票也能看。哦。马野从夹子上取下一张海报留给金师傅：这个留给你，看哪场都行。

金师傅受宠若惊地：啊哦！那太麻烦了吧。

马野：不麻烦，点个头而已。出门。

6、外-十字路口-电线杆-白天-雪马野扶起摔倒的自行车，放好东西。骑上自行车。

7、外-立新商店大门旁-白天-雪墙上贴着一张大红纸，写着“春节供应商品”一辆大解放停在路边。装卸工人从大解放上卸桌椅板凳，抬进商店。戴着棉帽围巾的男男女女们聚拢“春节供应商品”红纸下，冒着风雪，低头抄写着红纸上的节日供应商品。马野停好自行车，从帆布兜里取出海报夹子，放在自行车后座上，打开浆糊桶盖，用毛刷蘸着浆糊，刷在纸上。贴在商店大门的另一面。马野喊道：看看这边。抄写的人们手里的笔都停住了，目光凝聚在电影海报上。有人喊：演闪闪的红星了——人群开始兴奋，一片嘈杂全部涌到电影预告这边。“哎——现在卖票吗？”“什么时候卖票？”

拿椅子的于洋朝着马野喊：姐夫——姐夫！

马野：你是......于洋：和李姐一个厂子的，新华木器厂，给你j家送过煤。

马野：啊！你好，你好。

于洋：姐夫，这电影票好买吗？

马野：你要看必须好买。

于洋：够意思！行，我要多少张票让李姐告诉你，走了。于洋开车走了。

8、外-煤都电影院旁边的铁栅栏门-白天-大雪

马野骑着自行车，进入铁栅栏门。

9、内-电影院走廊进门处的黑板-白天

黑板上写着：野马主任，我们回家了，平安无事，雪太大了，你也回家吧。你要的旧报纸，给你捆好了，放在售票室桌上，明天见！马野站在黑板前。一脸无奈......

10、外-抚顺市新华木器厂-雪厂区内大红标语贴在墙上。热烈庆祝74年度全厂总结表彰大会胜利召开。大解放驶入厂区。停住。车门打开。三个人跳下车，于洋朝车间走去。

11、内-烫花车间-中午

李莉在大衣柜的门上烫着喜鹊梅花，随着李莉手中电洛铁移动，一缕缕蓝色轻烟和升腾。车间里，弥漫着淡淡的氤氲。每个工位的工人都聚精会神的工作。于洋来到李莉身边。

于洋：李姐，忙着呢？

李莉：小于，大雪天没事了吧？

于洋：平常是，谁在大雪天出车，现在不是要过年吗，要市场繁荣，商店送货刚回来。还碰见姐夫了。

李莉：大雪天他在干什么？

于洋：贴电影预告呢。你猜是什么电影？

李莉：不知道。

于洋：是闪闪的红星。正好是过年演3天，电影票可包你身上了，我统计一下回头给你个数。干活的人全部停下手中的烙铁，目光望向于洋。铃声响了，工人们放下烙铁，拔下电源插头。

12、外-新华木器厂干燥室旁的锅炉房-中午

热饭的蒸箱门已经打开，里面一层层摆满了饭 盒。 工人从四面八方朝这里走过来。拿走自己的饭盒。李莉身旁跟着同车间的工人走 过来。工人甲：让你爱人给买2张票。我现在就把钱给你.....工人乙：给我也买4张......

李莉：这样的电影，又是春节期间厂里会组织包场的。

工人甲：包场一人就一张票。

工人乙：过年了，全家出去看场电影多好啊。

李莉：那么好吧，小事一桩。

13、内-煤都电影院-剧场-中午时分

马野打开太平门，剧场里黑黢黢。他拿过支撑杠，把两扇 弹簧门撑开。撩起门帘，走进黑黑的剧场朝对面的太平门走去。一束光射进剧场，对面的太平门也被马野打开。......剧场所有的门都被马野打开......（画外音：电话铃声）马野朝售票室走去。打开售票室的门，马野走到桌前拿起电话：喂，煤都电影院......对......是这样，办理团体票需要你们单位来人到电影院办理......带单位介绍信和转账支票就可以了......你们单位多少人......哦......明天可以......不客气。马野放下电话。在电话记录本上登记。暖气片上放着一个饭盒。马野拿过来，打开饭盒盖准备吃饭，电话铃声响起......

14、内-新华木器厂车间内-黄昏车间里或站或坐聚齐了全厂员工。车间张灯结彩，车间一头挂着横幅：抚顺市新华木器厂一九七四年度先进集体先进个人表彰大会。厂长：......在毛主席无产阶级革命路线指8引下，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取得决定性胜利的凯歌声中，我们送走硕果累累的1974年，迎来新的战斗的1975年，在新的一年里，我们将更高举起毛泽东思想的伟大红旗，以阶级斗争为钢，狠抓革命，猛促生产，勇夺新年开门红！全体鼓掌。李莉看着手表。

15、内-煤都电影院售票室-黄昏

马野仍然在接电话，做记录，做过记录的纸已经翻过去厚厚一沓。打开盒盖的饭盒，里面的饭菜完整的放在里面，一口都没吃。......好，好......他放下电话，拿起窝头，刚要吃，电话铃声，马野拿起电话：是煤都电影院......可以......单位介绍信和支票......你是哪个单位？......有多少人.....马野在本子上记录着。墙上的圆圆的挂钟，时针在移动，马野在讲电话，记录的本子，用完了......电话铃声。暮色中，马野没有接电话。马野打开灯，饭盒里的窝头依然在那，马野拿起饭盒盖盖上。装入黑色人造革包内，起身朝门走去，随手关掉灯。

16、内-新华木器厂车间-黑天

主持会议者：现在还有最后一个议题，春节期间工会组织一次活动，大家愿意不愿意参加？工人甲：大过年的，都在家里搞活动，想干啥干啥，谁愿意参加什么活动啊。于洋：看电影。工人们一阵哄笑：你自己代表我们去看吧......对，你把大解放开进去，坐在车里看。又是一阵哄笑。于洋：你们知道是什么电影，是闪闪的红星。就是我们天天晚上听得那个小说......众人：是闪闪的红星吗？于洋：对，闪闪的红星。煤都电影院......主持会议者：好好，那就看电影，因为是春节的福利，厂里研究决定，这次活动可以带家属一人。

17、外-十字路口电线杆的街灯亮起来雪停了。下班的人流川流不息。电线杆下聚着一些人，看电影海报。立新商店前，李莉扶着自行车站在路边焦急看手表。商店开始上门板，李莉看一眼下班的商店，骑上自行车汇入下班的人流。马野骑车追上李莉：等不及了？李莉：商店下班了。你怎么这么晚啊......

18、外-一片平房。房顶被白雪覆盖-傍晚

房顶上所有的烟囱都冒出浓浓的炊烟。炊烟带出的烟囱黑灰落在白雪上滚动。

19、内-马野家-厨房-傍晚

浓浓的蒸汽包裹着一盏白炽灯。每个人都是模糊的轮廓。李莉开门进屋。

李莉：孩子们做什么呢？这么多气。

小贵：不说包饺子吗，你们也不回来，我和钢敦先把菜刴好。钢敦说这个得用开水焯一下。这不焯白菜呢。李莉把锅端离火口，蒸汽消失。

钢敦：别站着了，把肉馅给我，你们进屋歇着吧。不用表扬我们，想说啥，等一会儿一边吃饺子，一边说。接过爸爸的兜子，拿出饭盒。

钢敦：哥，不光咱俩没吃中午饭，爸爸也没吃。也留着肚子呢。

小贵：理解老爸，112天没吃过饺子了，都想多吃几个。小贵拿过一个盆：妈，把肉馅放这里，你们进屋歇一会吧。马野看一眼李莉。一眨眼。李莉：对不起了，孩子们......我，我抱歉的宣布，饺子吃不成了。钢敦愣怔一会，转身跑进屋里，传出哭声。小贵看了放下盆走进屋里......二人哭声。

20、内-马野家--夜--无灯

收音机正在播讲《闪闪的红星》收音机刻度盘微弱的灯光下：小贵和钢敦躺在炕上都瞪大眼睛听广播。李莉睡去，马野趴在炕上抽烟。广播：长篇小说《闪闪的红星》今天就播放到这里，请明天继续收听。马野伸手关掉收音机......室内一片漆黑。

21、内-马野家-清晨

李莉在装饭盒。大号饭盒装在马野那只人造革兜子里，小号的装在自己包里。

马野对钢敦：你算错了。八月十五到腊月初八是111天。

钢敦：今天都是腊月初九了。

马野：对，没错。李莉拿出肉票和一元钱递给小贵。

李莉：今天你去买肉馅吧。

钢敦：今天可要早点回家。

小贵挥着手里的肉票和钱：没事，今天保准让你吃上饺子。

马野叮嘱：可要注意火呀。

小贵：知道，放心。

马野和李莉俩人拿起各自兜子出门。

22、外-马野家院内-清晨

马野和李莉出门，走向各自的自行车。

李莉：下午单位没啥事，就早点回来。别再让孩子失望了，要是能请假，我也回来，要过年了，连个拆拆洗洗的时间都没有。

马野：好吧，路会很滑，要小心。

23、外-红红的冷日头，照耀着发电厂的烟囱和冷却水塔。烟囱和冷却水塔升腾的烟雾与水雾交织着形成巨大的雾霾升入空中，魔爪般扑向红红的日头......

24、外-马路-清晨冷雾弥漫。寒凝大地。路边无人的地方厚厚的积雪上面覆盖着颗颗黑色的烟尘。自行车大军潮涌般行驶在在冰雪路面。

25、外-公交车站-清晨裹着厚厚棉衣的人们，站在冰天雪地里。鼻孔上挂着热气等待着公共汽车。一辆拖着挂斗的公交车车轮上绑着防滑链，撵着冰雪路面龟行着开过来，等车的人们，蜂拥着迎上去。

26、外-十字路口-电线杆-清晨骑车人放慢车速，看着电线杆上的电影海报不时有人下车，看一眼贴在上面的电影海报。

27、外-煤都电影院-早晨

马野骑着自行车停在电影院侧面的铁栅栏门前。走进铁栅栏门。电影院售票处周围，聚集一些人，看着电影海报。他们在等着电影院售票的消息。

28、外-煤都电影院的台阶上-早晨

二驴坐在台阶上，手里摆弄着一把匕首。好像故意在那炫耀。

29、内-煤都电影院售票室-早晨

张芳坐在桌前，统计着电话记录。老王卷着旱烟和马野面对面坐在售票窗口的位子，讲述昨天的事情。

马野：电话都攥出汗了，放下电话，刚要想吃一口饭，它又响了，后来干脆不寻思吃饭的事儿了。中午饭原原本本带回家了，我儿子说我馋嘴，为了晚上吃饺子，特意留肚子。

张芳：那就一边接电话，一边吃呗。

老王：不行，窝头不行，发渣，一不小心就呛到气管儿，那可就麻烦了。

张芳：昨天接了67个电话，预约包场的观众数：31215人。

老王：这不超员了吗，坐席数是1388个，老王拿笔算着：3天18场是24984张票，超员。

马野：超员是肯定的，昨天电影预告刚贴出去，今天还会有电话订票的。（画外音：敲打玻璃的声音）马野起身拉开窗帘，透过玻璃下面聚集了很多人，在冲着马野说话。马野打开窗户，一片嘈杂的声音扑进来，前面的小伙：什么时候开始卖票？

马野：今天不卖票。都回去吧。二驴走过来。

二驴从人群后面挤过来：不卖票贴电影预告干啥？

马野：电影预告是告诉大家什么时间上映什么电影。

二驴：让有能耐的来走后们，没能耐的找不到门呗。

马野：卖票时会在这里通知的。马野指着窗户上方挂着的黑板。然后关闭窗口。老王正在一块挂牌上写着：全部满员。要挂出去。

马野：不，不能挂，不是那么简单的事。

老王：先团体，后零票。现在团体票都不够。

马野：这次不一样。我感觉这场电影比过年吃饺子都重要，

门开处，人流陆续走进来，渐渐排成长队。

张芳：你们是来办理电影票的？

男甲：是。昨天打过电话了。

张芳拿过登记簿：哪个单位的？

男甲：我是东风机械厂的。这是介绍信。张芳在登记簿上查着。

张芳：东风机械厂......在这......是780张。

张芳在介绍信上写上780张。

张芳：转账支票带了吗？

男甲：带了。男甲警惕地环顾一下四周，从包里取出一个皮夹打开，取出一张支票递给张芳。然后迅速把皮夹放进兜里。张芳把介绍信转账支票用大头针别在一起。

张芳：支票号码是65214935。这是支票的收条。好了，你可以走了。

男甲：电影票呢？

张芳：票暂时拿不到，先登记。

男甲：什么时候来拿票？

张芳：会打电话通知的。

男甲：好好。男甲走了，后面的人继续办票......老王有点被眼前的景象感染了。

老王：你说得对，这不像看电影那么简单。

马野：人多了。把执勤袖标戴上。小刘和老王从兜里掏出袖标戴上，执勤袖标：煤都电影院执勤。来电话，老王接电话。马野对小刘：你来。带着小刘离开售票室。

30、内-煤都电影院剧场-白天

剧场没开灯。太平门射进来微弱的光线。马野和小刘，坐在门旁的座位上。

马野：小刘，你帮我办点事。

小刘：什么事？马野：你骑串片车去趟粮站，帮我买20斤苞米面。马野从兜里拿出20斤粮票，2元钱，交给小刘嘱咐道：这样啊，这几次买的苞米面，有些霉味，吃起来辣蒿蒿的。先别开票，你先到盛苞米面的箱子那闻闻，没有辣蒿蒿的味再去开票。

小刘：好吧。

31、外-粮站开票处-白天

排着长队。开票处墙上水泥抹的黑板上，写着2月份供应粮油，排队等着开票的人，都在记录着黑板上写的内容。小刘骑着串片自行车，臂上带着执勤袖标来到粮站。锁好车。队尾一年轻人：电影院卖票没？

小刘有些骄傲：早满员了。议论声：肯定都走后门了，过年电影就别想了。

32、内-粮站柜台-白天

粮食摞到小刘来到苞米面箱子。伸手从里面捧出一捧苞米面闻着。粮站李主任发现，过来看着小刘戴着的袖标。李主任瞪眼睛看着小刘。

李主任：你干什么？

小刘：我闻闻这面有没有味儿？

李主任：有味的就那一批，都卖掉了。哎，白面要不？

小刘：白面，什么意思，主任让我买二十斤苞米面。

李主任：你们主任，他姓什么？

小刘有些反感，转身欲走。

李主任：你回来。小刘站住。李主任指着后门，示意小刘上后门。

32、外-马路旁粮站后门-白天

这里相对僻静，小刘骑着车刚到，后门开了。李主任站在门口。

李主任：把那个盖掀开。你骑着这个车，过年啥都不愁了。李主任扛着一袋面，放进左边兜子里，又扛一袋面放进右边兜里。

小刘：这......我没带那么多钱？我说了，你这个车就是钱，就是粮票，肉票

李主任：没事，我说了，你这个车就是钱，就是粮票，肉票，所有的副食票。我是粮站的李主任。告诉马主任后会有期？

小刘：好，我记住了。

33、内-煤都电影院-主任室-白天

靠墙的长条椅上摞着二袋白面。

桌子两端坐着马野和小刘。小刘把粮票和2元钱交还马野。

小刘：那个李主任说，他会来找你的。

马野：找我做什么呢？

小刘：肯定是电影票。

34、外-街道-人来人往-白天

马野骑车来到粮站后门，轻轻一推门开了。

李主任在点库。发现马主任。

李主任：你是电影院的马主任？

马野：是的，谢谢李主任，我们家有两个小子，苞米面都供不上，吃不起这白面，这不合适，真的。谢谢李主任。

李主任：吃不起是啥意思，嫌少啊?李主任转身进门，又扛出来二袋面。

李主任：这回呢？够吃不？

马野焦急的：我不是那个意思。

李主任;我不管你啥意思，我的意思你明白不？

马野：好像是明白了。

李主任：我们粮站有八个人，一家六口人，卖我们四十八张票，对了，我们是买票不是拿白面换票，电影票二角五一张，四十八张票十二元，给你。还有负担吗？李主任从口袋里掏出十二元钱递给马野。

马野：可是这面，得多少钱？

李主任：这个你不用操心，我们是国营粮站，不是资本家粮米铺子。不做黑心事，卖粮食，国家定损耗，损耗你懂吧？

马野：懂一点。

李主任指着自行车上的两袋面：这是这个月的损耗。指着刚扛出来的两袋面，这个是下个月的损耗。

马野：不行，这太多了，我不要。

李主任：谁都得吃饭，吃饱了就想看电影，但是电影少，特别是闪闪的红星这样的电影。这事是我们八个人一致通过的，你放心吃。

马野：那我还是拿两袋吧。

35、内-煤都电影院放映室-白天

放映机上罩着红大绒罩。马野站在窗前，看着电影院广场等着买票的人群（画外音）李主任每个人都得吃饭，也得看电影，但是电影少，，特别是闪闪的红星这样的电影。马野打开扩音机上的电源开关。打开电唱机的盖子，从柜子里拿出几张唱片，挑选着。唱片放在唱机上，唱头放在唱片上......歌曲《沁园春.雪》在广场回荡。马野居高临下看着广场上等待买票的人们。

36、外-煤都电影院广场一隅-白天

长条桌并排摆上，印泥，圆珠笔，尺子、红格纸放在桌上......人们呼啦围上来，“卖票了”“快啊，卖票了”

小刘喊道：排好队，排成2队，这边来一队。好，不要乱！大家听好了，现在不是卖电影票。是画号，统计人数，卖票的时候按照画号的顺序卖票。

二驴过来装腔作势呵斥道：都别挤！都站好了！说你的，你他吗的，欠削啊。二驴直奔一个小伙冲过去。

小刘：哎——你站住！

二驴回头：说我呢？

小刘：对，就说你呢！你是干什么的？靠边站着。

二驴恼火地：我买票。

小刘：今天不卖票。大伙听好了，今天不是正式买票，是画号，统计数量，今天能画上号的，都能.....

.老王提醒着：不是都能，是差不多，都能买到。

小刘：差不多都能买到。每个人限购二张。二驴挤到最前面，用一双眼瞪着小伙，小伙害怕地往后退着。二驴站在最前面。老王在红格纸下垫着复写纸。

小刘对老王：我2/4/6/8，你1/3/5/7/9。

老王：好。小刘看一眼站在面前的乐呵呵的小伙子。

小刘：你是1号？二驴往后推着小伙。

二驴：我是第1号。

小刘问小伙：是他吗。

小伙：让他吧。

小刘：每人限购二张，你买一张还是二张？

二驴：我们有10个人，我买20张。

小刘：你特殊啊，买20张，最多2张。小刘写着1号2张，二驴挥拳砸在小刘头上。小刘站起和二驴扭打在一起。后面的小伙子，从后面抱住二驴，小刘挥手狂扇二驴嘴巴。老王站起和小伙一起把二驴摁倒。

37、内-煤都电影院放映室-白天

马野看见打架，拿起电话拨号：喂民兵指挥部，煤都电影院，这里有流氓滋事......好。马野放下电话，推开窗户。

38，外-煤都电影院广场一隅-白天

老王和小伙把二驴摁在地上。小刘解开二驴的鞋带，背过二驴的胳臂，用一根鞋带绑住二驴两根大拇指。

老王：你在这，我去给民兵指挥部打电话。

小刘：好。

老王对二驴：老实点。

马野在二楼窗户喊：我已经打过电话了，到了，他们到了。

39、外-广场边-白天四个穿大衣的民兵，骑着自行车走过来。他们把车立在一边，走过来。高队长：怎么了，老王？

老王：扰乱社会秩序，还我们工作人员。

高队长问二驴：是你打的？二驴不语。高队长一脚踢在二驴肚子上。二驴倒下，高队长一脚接一脚踢在二驴的肚子上。高队长踹累了喘息着。

高队长：站起来。站起来！二驴吃力地站起来。

高队长：小李，拴上。小李过来，从大衣兜里拿出一卷绳子，绑在二驴手腕上，另一头绑在自行车后座上。

高队长：老马呢？

马野：我在这呢，上来坐会。

高队长：不行，忙啊，家里没人值班。回去了。

40、内-煤都电影院售票室-白天

办理团体票的在排队等候。张芳坐在柜台后面统计着数字。马野来到张芳身边。

马野：汇总了吗？张芳打着算盘，张芳：有50986张。

马野：停止登记吧。马野将全部满员的牌子立在柜台上。

排队的人一阵骚动。白工会：哎--你这是什么意思啊？

马野向排队的人宣布：团体票登记到此结束。

白工会：结束？开玩笑吧，电话已经打过来，你们让来的，怎么说结束就结束了？全厂工人们都等这个电影过年呢。

马野：需要说明的是，我们这个电影院坐席数是1388个，指着写有排片计划的黑板，大家看看，这部电影在我们影院一共上映3天，每天6场，3天共计能接待观众24984人。可是到目前为止登记的观众数是多少呢？50986张。外面还有零散的观众，所以非常抱歉，请大家不要排队了。暂时回去等消息吧。

白工会“你说的准吗？是不是夸大数量，留着票走后门啊？”

马野：这位女同志，你怎么会这样想？你经常走后门吗？

白工会：当然，要是有的话。

马野：对不起，现在前门后门都没有。没门。请大家理解，散了吧。人们悻悻离去。

41、外-商业街停在路边的大解放-白天

一车的纸包装箱。大横幅挂在车厢上“民富商店春节售货车”一只包装箱放在驾驶室上，它的四面写着：牛肉罐头1.0元二个不要票。人们手里举着钱，拥挤着抢购。售货员慢条斯理的卖着货，组长高高坐在车上看着拥挤的人群。忽然，他的目光被小刘骑着的串片自行车吸引，组长跳下汽车。

街上人头攒动，比肩接踵人，小刘骑车受阻，不得不下车推行。组长来到小刘跟前。

组长：你是煤都电影院的？

小刘警惕地：你是谁？

组长：我是.....来，咱上车后面，这人太多了。

小刘跟着他来到僻静的汽车后面。组长打开车门：进里面坐一下。

小刘：不用，你有什么事。组长顺手从驾驶室里拿出二箱罐头。放进左右二个帆布袋里。

组长：过年给你添一道菜，看电影这道菜，求你帮忙。

小刘：你是民富商店的？行，小意思，看电影就来找我，我姓刘。

组长：什么意思，听你的口气，好像很简单啊？

小刘：认识我就简单了，要看哪一场电影，你就到电影院找我，放你进去......完了。

组长：我不是一个人，也不是一家人，是一群人。

小刘：一群人，一群人是多少？组长：20个左右。

小刘：20个左右，那得研究研究。

组长：烟酒烟酒，明白，什么烟，什么酒。

小刘：烟大前门就行，酒嘛茅台，西风，郎酒......反正就那八大名酒，哪个都行。

组长：2条前门，2瓶西风。

小刘：烟要带锡纸的。

组长：可以。咱俩约个时间，你带着电影票来换烟酒，怎么样？

小刘：你天天在这？

组长：年前差不多天天在这，我如果不在这，你就到商店找我，我姓赵，副食品组组长。

小刘：电影票你要花钱，我只负责买。20张要5块钱。

组长：我给你这些东西值80多块钱呐。

小刘：那就算了，我可没钱，把东西拿回去。

组长：好吧。烟酒送给你，电影票钱我照付。

42、内-煤都电影院售票室-白天

马野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空旷的广场。

马野：现在统计结果是总登记观众人数53216人，其中50986人是团体观众，2230人零散观众。超的太多了。

老王：按顺序，先团体，后零票

马野：哪有零票，团体票也有一半单位买不到。

张芳：我仔细看了一些单位登记的人数，有些单位登记的人数有水分。东风机械厂比上次登记多了100人。

老王：多就是带家属的票了。

马野：对，这个和我们无关，很多单位节日活动是允许带家属的。

张芳：马主任跟上级反映一下，能不能增加二天映期。

马野摇头：不可能，下一轮是望花区，已经开始售票了。要解决这个问题，只有一个办法。

老王：你说通宵。

马野：对，通宵，原来一天6场，现在变成12场。

大家陷入沉默，面面相觑。

张芳：好吧，通宵，我们一共五个人，怎么倒班？尤其是你，放映员只有你一个人。三天通宵七十二小时，你没有时间睡觉。甚至打个盹儿的时间都没有。

43、外-马路边工厂办公室随街的窗户-白天

二驴贴着窗下走来，每到一个窗户都会趴窗朝里看一眼。在一个窗洞里，一男一女两个年轻科室人员有说有笑。正在用油印机印着材料。男科员用辊子滚一下，掀开印模，女科员伸手揭开一张印有文字的纸。二驴被吸引住趴在那个窗洞一动不动。若有所思，办公室里的年轻人发现二驴，让他走开，二驴飞也似跑开。

44、内-新华木器厂电刻画车间-下午

李莉在专心工作。车间主任走过来。

车间主任：小李。厂长让你过去一下。

李莉质疑地：你说什么？是厂长让我过去吗？

车间主任：对，你没听错。

李莉：什么事？

车间主任：好事。厂长找还能有坏事呀。

45、内-新华木器厂厂长室-下午

厂长：怎么样，工作还顺心？

李莉点头：还好。

厂长：还满意？

李莉：满意。

厂长：还有什么要求，或者不满意的地方啊？

李莉拘谨地：没有，很好啊！谢谢厂长关心。

厂长：哦，请坐。有一件事厂里请你帮忙。

李莉：我？

厂长：是啊。你的爱人在煤都电影院上班？

李莉：是的。

厂长：是电影院主任？

李莉：嗯。

厂长：是这样，春节期间电影院演《闪闪的红星》厂里春节组织活动，要看这部电影，工会的同志去电影院买票，可是这个票太紧张了，工会同志说光凭介绍信，没有门路根本买不到票。所以请你帮我们厂走个后门。让你爱人照顾一下咱们厂的全体职工，让他们在春节期间，能看上这场电影。

李莉：好吧。我回家跟他说。咱们厂一共二百多人，应该没有问题。

厂长：对，准确的说是二百一十八人。但是这次厂里答应每个职工可以带一名家属，那应该是四百三十六人，也就是说一个职工给二张电影票。

李莉：好，我明白了，那我去干活了。

厂长：等一下。

厂长弯下腰拿起一个兜子。

厂长：这里厂的一点心意。带给你爱人吧？谢谢他！小李。

里间的门开了，秘书小李拿着支票出来。

厂长：把支票给李师傅。

小李：好。小李剪下支票跟。

小李：李师傅，在这儿签个字。

李莉：厂长，这东西，先不要拿吧？

厂长：买东西不拿钱怎么行啊。

李莉：等取电影票的时候再拿过去就行。

厂长：办事稳妥，好就听你的，取票时再拿。

李莉：还有这些东西也不要。有机会为厂里办点事是我的荣幸。

厂长：这个必须拿，你要是不拿我就让小李送你家去。

小刘：李师傅，拿着吧，厂长的一片诚意。

李莉：好吧，那我就拿了。

46、内-车间-下午

工人们都在工作，李莉的工位上空着

47、外-新华木器厂大门-下午

李莉的自行车把上挂着厂长给的兜子，她推着车出大门，然后骑上车汇入人流中。

48、内-马野家-傍晚

屋子里晾满了拆洗的被褥。二袋白面和工厂给的烟酒摆在地桌上。炕桌旁，小贵和钢敦在剥蒜。李莉把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桌子。李莉放下饺子：......我不敢拿支票。

钢敦：饺子来了。伸手欲抓。

李莉：诶-烫着！小贵你看着点，别让他烫着。

小贵：好。都摆这了，还急什么，等爸妈来了一块吃。李莉转身回厨房。饺子冒着热气，钢敦还是忍不住，拿筷子夹一个饺子，小贵眨眨眼也夹一个。

49、内-马野家-厨房-傍晚

马野往盘里捞饺子，李莉接过盘子转身进屋，马野往锅里下饺子。李莉返回拿过勺子在锅里搅动。

马野：人们在沙漠里口干舌燥，突然冒出一口井，每个人都想舀一杯水，解解渴。《闪闪的红星》就是那口井。

李莉：嗯，你说的有道理，精神的荒漠比物质匮乏更可怕。

50、内-马野家-傍晚

炕桌上一家人在吃饺子。钢敦吃的高兴，用胳臂触碰小贵，做着鬼脸。

马野看一眼地桌上摆着的白面和烟酒。

马野：我想安排通宵电影。

李莉：通宵？

马野：观众有这么迫切的需求，我们应该尽力满足他们。还有，我们不该接受这些礼品。

李莉：现在就是这个风气，别出大格，没事。拉关系，走后门都靠这个，都是公对公，你呀，属于猝不及防，受宠若惊。芭蕾王子下放电影院，多大的落差，难道不是侮辱吗？这个就算一点小小的补偿吧。

马野笑笑：一个画家当了烫画工，这个落差更大。

李莉：不提那些事了，你想加场次，通宵都行，前提是必须找到放映员，不只有你一人放映，不行。会累死人的。

小贵：爸爸，我去，你教教我。那玩意我看不难，眼睛看着银幕，看见银幕右上角，一个圈两个圈，三个圈按下闸把，就接上了。（画外音）“咚咚咚”。

李莉制止小贵：听，谁在敲门！

小贵放下筷子：我去看看。

少顷。小贵进屋：爸爸，说是找你的。一男一女两个人，拎2只纸箱进来，都是满脸堆笑。男的是高采购，女的是潘工会。

高采购：嘿嘿，马主任在吃饭，对不起，打扰了！

马野起身下炕：你们是.....

.高采购：马主任，不用动，不用动。我们说两句话就走。马野提好鞋，让客人坐在凳子上，拿出大前门招待客人。高采购掏出牡丹牌香烟：马主任，抽我的，马野：到我家还是抽我的吧。

高采购：好好好。真不好意思打扰吃饭了。接过烟卷。

马野问潘工会：您抽烟？

潘工会笑笑：不会不会，谢谢马主任。高采购划燃火柴，凑到马野面前，吸烟

高采购：我们是金属结构厂的我姓高是采购员，她姓潘是工会的，我们来是受厂长委派代表全厂职工，真诚的拜托马主任电影票的事。马野把地桌上的白面和烟酒挪到炕上。高采购看见东西，心里似乎有数了。

高采购：都说过年不吃饺子不行，今年变了，今年是不吃饺子可以，不看电影不行。

马野：有那么严重？电影常看，饺子可不常吃。

高采购：那是你马主任，对于我们工厂里的工人，今年过年就是这么说的，宁可不吃饺子，也要看那个......那个

潘工会：闪闪的红星。是啊，厂里的领导，知道电影票紧张，跟工人们商量，说，过年咱们开着车到沈阳去玩，到沈阳去看，可是工人们不同意。说沈阳可以不去，过年必须看电影。为了尽量满足工人的愿望，特地派我和高师傅，来麻烦您，请马主任无论如何帮我们厂解决解决电影票的事。有什么条件尽管提。

马野：呵呵，看场电影不至于吧。

高采购：至于，很至于啊，要不咱俩也不能黑灯瞎火，到你家给你添麻烦。谁听说过采购员还带采购电影票的，你要说买钢材，买电线，木材水泥这我懂，哎--马主任家里如果需要点水泥，木材，红砖你找我，我指定没有二话。

马野：高师傅言重了，几张电影票和三大材差的太远了，这样吧......（“画外音）：咕咚”李莉：院子里有动静。马野拿起手电筒对二位客人：先坐一下。李莉和马野一起出去，小贵和钢敦也跟着跑出去。

潘工会对高采购：看那些东西，咱们送的东西有点少吧。高采购看着炕上的面和烟酒。

高采购：那些东西不一定是一家送的。

潘工会：那事情都说完了，咱们走吧。人家好容易吃顿饺子，让咱俩搅和了。高采购和潘工会来到院里。

51、外-马野家院墙根-夜

马野一家人围在一起，打着手电看什么东西。

高采购：马主任。

马野听到喊声，要起身，被什么东西砸在头上。

马野：哎呦。捂住头。

高采购：怎么了。马野用手电一照是一条大的冻胖头鱼。马野急忙熄灭手电筒。潘工会把一切都看在眼里。

潘工会：是什么......高采购拉一把潘工会衣袖，示意不要说话。

高采购：马主任，我们不打扰您了。电影票的事，请一定上心。

马野：好的。我会跟你们联系金属结构厂的对吧？

高采购：对对。高采购答应着和潘工会出院门。马野和家人走过去，仔细看，是一只带骨整羊，一条很大的冻胖头鱼。羊腿上绑着一纸条。

小贵：爸你看，纸条。

马野：打开看看。小贵取下纸条手电筒光下，小贵念着：马主任，东风机械厂全体职工给您拜个早年！春节的精神大餐就靠您嘞。

50、内-马野家-夜

地桌上堆的东西像坐小山。马野一家人，坐在炕上，看着地桌上的东西。

52、内-马野家-炕上-夜小贵和钢敦睡熟了。马野和李莉躺在炕上。

李莉：我怎么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想法呢？

马野：夹着尾巴，在外面千万不能流露出扬眉吐气。

李莉：还能怎么样？给我剃头，押着我游街，挂大牌子，我可不怕了。只要两个儿子能吃饱，能平安长大，什么这个家那个家，我都不要。

53、外-路边工厂办公室的窗户-深夜

路灯发着清冷的光。路面上的冰雪闪着寒气。窗玻璃辉映着路灯的光。一个棉垫遮挡住了窗玻璃，拳头狠狠砸碎玻璃。二驴打开窗户，纵身一跃，跳进室内，关好窗。油印机还放在白天的位子。二驴铺开一个床单，把油印机，辊子，油墨。纸张，桌上一盒蜡纸全部抱起来......

54、外-朝阳照耀下的发电厂的凉水塔和大烟囱-

烟气形成的雾霾遮挡着太阳。显得格外寒冷。上班的自行车潮水般涌动，拖斗的公交车，欢快的排着尾气......

55、内-马野家-早晨

马野在刮胡子。李莉往大饭盒里夹着饺子，小饭盒里放上一个窝头。炕桌上，还有一盘饺子。小贵和钢敦还在被窝里。钢敦起身看看炕桌上的饺子。

钢敦：这个是我和哥哥的？

李莉：对，小贵，中午把饺子放锅里腾一下，锅刚冒气就好了。

小贵：知道，放心吧。

李莉：锅里别忘了添水。李莉想了想端起盛饺子的盘子走进厨房。

55、内-马野家厨房-早晨

李莉打开铝锅的锅盖，在锅里放水，然后放上蒸帘，把饺子摆放在蒸帘上。地桌上的二个兜子，李莉和马野拿起各自的兜子。

李莉对小贵和钢敦叮嘱道：别出去，要过年了，外面人多车多。

钢敦：让我出去，我也不出去。

马野：对，在家好好吃饺子。

56、外-马野家院子-早晨

马野和李莉，各自推着自行车，走出院门，骑上车，汇入自行车潮水中。

57、内-煤都电影院-铁栅栏门-早晨

一辆吉普车停在门前。马野看着车的牌照。小刘从铁栅栏门出来。

小刘：认识这车吗？马野摇头。

小刘：文化局的车，行政科长刘一鸣坐着它来蹲点了。

58、内-煤都电影院主任办公室-早晨

刘科长：老人家说呀，啊，——我们的文学艺术，都是为人民大众的，啊，为人民大众的，首先是为工农兵的，啊，为工农兵，啊，为工农兵而创作，啊为工农兵所利用的。

刘主任端着茶杯，慢条斯理，目光直视前方......

刘主任：工农兵是我们任何时候都不能忘记的。忘记了工，农、兵，就意味着什么啊？就意味着背叛，背叛无产阶级革命路线，啊，背叛毛泽东思想，啊，背叛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，啊，所以这次电影《闪闪的红星》上映，我们的目标观众首先是工农兵。不管有多少观众，电影票多么紧张，我们首先要满足的是工农兵观众。局革委会对这次春节看红星非常重视，派我到煤都电影院蹲点，就是把春节看红星当做一项政治任务来完成。大家有没有意见？

马野：欢迎刘科长指导工作。

刘主任：具体工作还是由马野同志主持，票务工作有我负责。

59、内-煤都电影院剧场-上午

小刘和马野老王张芳坐在观众席上。

张芳：电影院放电影为什么上级还要派人蹲点？

老王：老马，我想请假。家里老伴病了，没人照顾。

马野：老伴又病了，住院了？

老王：是啊。好几天了，我看这两天咱们这忙人手不够有，没好意思说，现在又来一个人，我想我可以请假了。（画外音刘主任喊：张芳——张芳）

马野：你去吧，小刘也跟着看看有啥事。

马野：那我去看看嫂子吧。

老王：不不不，不用。

马野：呵呵，怎么不用？

老王：唉——我讨厌这个姓刘的，老马以后你要多加小心。

马野：我知道，但是我不怕他。

60、内-煤都电影院主任室-白天

刘科长在打电话：我看吃饭就不必了吧，因为我这忙的不可开交，所以我知道，你那里也一样......那好。放下电话。脸上带着喜悦。敲门声音。

刘科长：进来。门开处，老王进来。

刘科长：老王，脸色不好。坐吧。

老王：刘科长，我有点私事。

刘科长：你说，什么事？关心群众生活，从来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。老人家著作里就有《关心群众生活注意工作方法》的文章......

老王：我老婆生病住院，没人照顾，我想请假。

刘科长起身围着老王转悠察言观色：什么病？严重吗？

老王：她是常年病号，每年到这时候都要犯病。

刘科长：哦，是这样。老王，尽管我们的工作很忙，但是，我还是同意你请假去照顾老伴。只是在时间上把握一下。电话铃声。

老王起身：我去了。老王出去。

刘科长接电话：喂......谁......李凤琴......中午不行，事情太多了......晚上可以。

61、内-煤都电影院售票室-中午

只剩下马野和张芳吃饭。马野打开饭盒盖，我带的饺子给你吃吧。

张芳：不要，要不就尝尝。

马野：给你吧。你就别客气了。马野拿过张芳装窝头的饭盒，把自己的装饺子饭盒推给张芳。

张芳：太多了，我吃不了......张芳用筷子拨一些给马野。

门开处刘科长探头：就你们2个人了，小刘干什么去了？

马野：这个时间，能干什么？

刘科长：对都在吃饭。饺子很有味道。

马野：要不尝尝，里面有醋。

刘科长：不了不了。你们吃。

62、外-饭店-中午

饭店前的自行车停成一片。

63-内-饭店-中午

饭店不大人挤得满满的。

开票处人们拿着粮票和钞票排成长长的队伍。付货窗口也排着队伍等着取食物。

小刘走进饭店，直接来到厨房。

63、内-饭店厨房-中午

所有的人都在忙碌。小刘进去时，刚好包子刚出屉。热气腾腾。小刘过去拿一个盘子，蒸包子的师傅发现小刘，笑着招手，小刘拿着空盘走过去，蒸包子师傅往小刘的盘子里捡包子，小刘示意要2个。烙馅饼的师傅向小刘招手，小刘过去，烙馅饼的师傅拿着夹子，往小刘的盘子里夹馅饼，小刘摆手只要一个。范厨师：我给你来个大拼盘，但是得等一会。范厨师每炒一个菜，都给小刘盘子里扒拉一点。很快盘子满了。小刘坐在角落里的桌旁，美美的吃着。愉快地看着每一个忙碌的人。

小刘的目光落在揉面的小杰身上。小杰正好把眼睛看向小刘......小杰放下活儿，来到小刘面前：能帮我买二张电影票吗？

小刘：买票？谁看？是你和对象看？你要和对象看不用买票。来找我就行。我可以给你安排最好的座位，可以亲亲嘴啥的，我也看看你对象长什么样，配不配和你搞对象。

小杰：净胡说，是给我哥买的。我哥刚处一个对象，那个对象让我哥买电影票，春节一块看电影，电影票这么缺，我哥就一个上班的工人，上哪买票去？

小刘：是你哥呀。那你不和对象一块看一场？

小杰：你听谁说我处对象了？

小刘：那我请你看。

小杰：真烦人。小杰悻悻离去。小刘笑的喷饭。

64、内-饭店餐厅-中午小刘从厨房出来朝大门走。不经意间看见刘科长和几个人围在桌前喝酒，桌上摆满了盘子。刘科长喝的手舞足蹈，眉飞色舞说着什么。

65、内-煤都电影院-剧场-白天

马野和小刘坐在观众席。小刘：喝的是茅台，抽的是中华，省级干部标准。

马野：你真的看准了？

小刘：我特意看的，他好像有点喝多了，说话吐沫星子横飞。

66、内-煤都电影院放映室-白天

马野居高临下，注视着电影院前面的道路。刘科长走过来，走路有些轻飘飘的。他的手里提着一个布兜子。

67、内-煤都电影院主任室-下午

刘科长跌跌撞撞走进去，把兜子放在桌子上，布兜子脱落，露出茅台酒和中华烟，刘科长倒在长条椅上睡着了。

马野来到主任室门前，敲敲门，推开门。刘科长大醉睡的很香。

马野把目光落在桌上的茅台酒和中华牌香烟......

68、内-煤都电影院-售票室-白天

马野，小刘，老王和张芳坐在办公桌前喝茅台抽中华，桌上摆满了各式菜肴。

（画外音：电话铃声）

张芳接电话：.是我，电影票，我的权利被剥夺了......电影票不归我卖了......蹲点的大领导直接负责。放下电话

张芳；我不喝了。难受。

小刘：张姐，别当回事，不卖就不卖，你的身体本来不太好，为什么不到医院开诊断休息。咱们都开诊断休息，把电影院留给他一个人。

马野：别乱说，这可是社会主义国家，煽动罢工是不对的。张芳你去开个介绍信，明天到部队农村联系工农兵专场的事。

69、外-煤都电影院-下午

李主任穿着工作服，骑着自行车来到铁栅栏门。

70、内-煤都电影院售票室-下午

李主任敲门。（画外音：马野请进。）李主任开门。马野起身，上前寒暄：李主任，来来，请坐。李主任看见桌子上的茅台酒中华烟。李主任：社会主义的日子越过越红火呀。马野：一块来点。李主任：不喝不喝，红脸大汉的给劳动人民脸上抹黑。走了，你们喝，没事路过顺便来看看。

71、外-煤都电影院山岚门处-下午

李主任扶着自行车，悄声和马野说话。

李主任：外面传传，开展春节看红星活动，你被上面下来蹲点的人夺权了？有这事？

马野：没有，我依然是煤都电影院主任。

李主任：那就好，我们单位那几个人不放心，怕春节的电影看不成，特意打发我问问。没事要是真那啥，你告诉我一声，两袋面的事。春节的电影不能落下。

72、内-煤都电影院主任室-下午

张芳推开门，一股酒气扑鼻而来。张芳看见刘科长躺在长椅上打着呼噜，犹豫一下，径自朝着办公桌走去。她拉开抽屉，拿出介绍信和公章印尼，打开墨水瓶盖，从笔筒里拿出蘸水笔开始写介绍信。完毕，她撕下介绍信，收拾好东西往外走。

一只手拉住她的衣裳，刘科长从长椅上站起，搂住张芳把她按倒在长椅上。张芳挣扎着，刘科长露出淫邪的笑，他把张芳压在身下，开始解开张芳衣扣。

73、内-煤都电影院走廊-下午

马野从外面回来听到主任室有声音，他急急走过去。

74、马野推开主任室的门，刘科长猛地抬起头，耷拉着脑袋，站起身，张芳整理一下衣裳，站起身愤怒地看着刘科长，然后抡起胳膊搧刘科长两个耳光。马野俯身捡起地上的介绍信。用嘴吹了吹，张芳走出去。马野看着呆若木鸡的刘科长，走到主任的位置坐下。

马野：刘一鸣，你知道犯了什么罪么？你知道张芳的爱人是干什么的吗？

刘科长：干什么的？

马野：是军人，而且是军官，你强奸军人妻子，知道后果吗？

刘科长：老马我喝多了，耍酒疯，看在依兰的面上你也要救救我。

马野：依兰！你这癞皮狗。马野起身对刘科长拳打脚踢。

77、内-新华木器厂车间-黄昏

马野来到李莉身边。车间里所有工人都把目光投向这边。流露出几分羡慕。李莉起身带着马野走出去。

78、内-厂长办公室-傍晚

室内烟雾缭绕，李莉和马野坐在沙发上，厂长面带笑容客套着。

厂长：你们两口子解决了我们厂广大职工春节期间一大愿望，我代表全厂职工，向你们致以深深的谢意！

马野：厂长不用客气，正赶上春节，市里面对这部电影发行上映工作比较重视，文化局派来了领导在电影院蹲点。有些手续上的问题，时间要稍微长一点，不过请厂长放心，只要电影上映，哪怕只映一场，也要让咱们厂职工们，在春节看上电影。

厂长：这是近水楼台先得月。所以，也得谢谢李莉同志。

李莉：不用谢，作为本厂工人，为工厂做点事是应该的，我是应该的，他也是应该的，所以不用谢。也没啥大本事。李莉赧红了脸，有些羞涩。

厂长：你们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。李莉有你这个女婿，我们厂也跟着沾光了。

79、外-街道-夜延伸致远方的路灯。

下班的自行车大军潮水般涌动。李莉和马野并排骑车：那个刘一鸣可是文化局的恶霸，老局长就是让他打死的，他会顾及你吗？

马野：最好顾及我。

李莉：如果真的不理睬你呢？

马野瞥一眼李莉：你不用担心。我有办法。

80、内-马野家-夜

（画外音咔哒）灯亮了。李莉起身整理内衣。 马野起身下地，点燃一支烟。

81、外-北大岭-上午

开山修建的通往农村的公路上。一块木牌上写着：马金人民公社，一辆长途汽车缓慢地爬上顶端，向山下开去。

82、车厢内-上午

马野和张芳坐在座位上。

马野：告他个强奸未遂，姓刘的这辈子就完了。

张芳：他完了，我呢？

马野：是啊。

83、内-马金人民公社马金大队办公室-中午

大队长：好事吔，这屯下。成年论辈也看不着个电影，新灯大月的能看场电影，那不得（dei）死了。可这玩意，不行啊，忒远了，从这旮到你们电影（园）子，少说得有20多里。这一去一回，一天没了，还不说，还得搭晌饭呀，还得贪黑呀。够不上啊，十里地赶个嘴不如在家喝凉水呀，这都20里了，坐那嘎哒看个电影，合不上。

84、内-煤都电影院主任办公室-白天

坐了一屋子人。每个人都带着鼓鼓囊囊的。兜子刘科长侃侃而谈。他的眼眶明显有淤青。

刘科长：春节看红星，这实际上是春节期间，啊，一场生动的，啊，生动的阶级教育课，绝不能简单的把它，啊，把它看成是一场电影，啊。众人鼓掌。

刘科长：好，好，好，现在大家可以办理票务手续，还是那句话，啊，不能保证每个单位都能看上电影。在这个问题上也需要大家发扬风格，啊，发扬风格。我现在给大家划个号，然后到外面等候，我叫到号的进来办手续。划好号的人都出去了，室内只剩下刘科长。他点燃一支烟，倒上一杯茶。然后开始喊号。

刘科长：一号。

购票者甲进来先把兜子递给刘科长。

购票者甲：这是我们厂的一点意思，请收下。

刘科长：这样不好吧。啊！

购票者甲：收下，收下。

刘科长把兜子拿起放到桌下。

刘科长：哪个单位的？

人一个接一个进来，桌子下的礼品堆了一大片。

人都三散去。刘科长看着成堆的礼品心里很高兴。他翻着手里的支票，露出一丝奸笑。

（画外音：玻璃碎的声音）刘科长急忙开门出去，来到售票室。打开门，所有的窗玻璃都被砸碎，无一幸免。刘科长来到窗前，外面站着一群人，看着他。他狂喊道：谁干的！站出来！来人，人都上哪里了？

85、外-北大岭-下午

一辆长途汽车缓慢地上坡。

路牌指示：抚顺市区。

86、外-大街-白天

人群熙熙攘攘，忙着买年货。街边停着的大解放卡车，车上一只包装箱的四面写着：牛肉罐头一元二个不要票。人们在抢购。汽车的背面。组长看着小刘，有些急。

小刘：能等你就等，不能等你就找别人吧。骑上车就走。组长拉着自行车后座。

组长：你别着急呀。他拉开车门拿出一个兜子。递给小刘。小刘打开看是二条大前门和二瓶汾酒。

组长：怎么样？我守信用不？

小刘：事没办成，我也不要。

组长：没想到，你也是讲究人啊。这么地，事办成办不成，这个都给你，就算交个朋友。

小刘：那就谢谢。

组长：新来的科长软硬不吃咋地，给他东西，他能不要吗？

小刘：你的意思把这个给他？

组长想一会：你多心了。算了吧，等把，我就信你了。

87、外-饭店门前-白天

门前停满自行车。小刘在路边跨在自行车上等待着。小杰开门出来。

小杰：你怎么不进去啊？

小刘：进去干嘛乱哄哄的。

小杰：那--你吃饭了吗？

小刘......

小杰：那你进来，我给你弄点好吃的。

小刘：不，是这样，我来告诉你一声电影票还没开始卖，嗨，算了吧，不买票了，只要你 认识的任何人，想看电影的，就来找我吧。小刘骑上车走了。

小杰望着他的背影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。

88、外-煤都电影院售票处破玻璃窗前-白天

民兵们包围了广场。高队长：谁砸的玻璃？谁砸的谁站出来，要不然谁都别走，过一会会有几辆大解放到这里，把你们都拉走，拉倒强劳队过年。一个大雪团子砸在高队长头上。电影院房顶二驴一闪。高队长：快！抓住他！二驴在屋顶飞快跑到安全梯，下楼。民兵纷纷追二驴。人群四散。

89、内-刻字社-白天

二驴开门进来，手拿着一份卷成筒的报纸。正在干活的金师傅抬头，点点头。二驴：人真多，你想快走都不行。

金师傅：是啊，要过年了，都在忙！

二驴：师傅，能刻蜡纸吗？

金师傅：蜡纸？什么样的蜡纸？

二驴展开报纸：这个蜡纸。二驴又拿出一张电影票。金师傅接过认真看着：这是煤都电影院的电影票。

二驴：是的。金师傅拿起板尺量着电影票的尺寸。

金师傅：你是......煤都电影院的？

二驴：.......

金师傅：一版能出20张。金师傅：要多少？什么时候要呢？

二驴：越快越好。

金师傅：哦。拿来吧？

二驴：什么？

金师傅：介绍信。

二驴拿出一张十元钞票放到金师傅手里。金师傅看着二驴摇头。

二驴：不够哇？二驴掏兜。

金师傅：拿多少钱也没有用。我就要介绍信，有介绍信马上可以开工。二驴气急败坏，凶狠地瞪着金师傅，他伸手摘下金师傅的花镜，丢在地上，用脚踩碎。

90、外-人民电影院-上午-晴

狭窄的街道，塞满行人，街边炒瓜籽，炒栗子的蓝烟飘散在半空里。似乎要遮掩住悬挂在墙壁上的镂空的“人民电影院”几个大字

91、外-售票处-上午-晴

高高悬挂的预告牌上写着 闪闪的红星加映夜场，票价：0.25元

买票的人们排着长长的队伍有序购票。二驴来到窗口，看见电影院售票很高兴，他翻遍口袋拿着五元钱。看看长长的队伍，来到队伍前一个小伙子跟前，搂住小伙子的脖子凶狠地：让我在你前面买票！另一手从袖筒里伸出匕首，放在他眼前。小伙子：行行行！

92、外-部队营房门岗-白天

荷枪实弹的卫兵站岗。马野和张芳来到门岗，马野取出介绍信，递给门岗。

93、内-部队营房办公室-白天

干事：谢谢！非常感谢地方人民对我们的慰问，我们除夕夜也在礼堂放映电影，也是闪闪的红星。

94、外-煤都电影院-白天

电影院售票处依然紧闭，窗帘挡的严严实实。新换的玻璃残留着腻子的痕迹。

95、外-煤都电影院前角落-白天

二驴在兜售电影票。人们把他围在中间。二驴：卖票，卖票！闪闪的红星电影票，看电影的来买票哇。5角钱一张，过这个村没这个店。快买了。人们纷纷掏钱买票。

96、外-街角-白天

张芳身着格尼大衣朝电影院走来。张芳走近围着二驴买票的人群，翘足观看。张芳气愤的朝着电影院疾走。

97、内-煤都电影院售票室-白天、

马野和刘科长聊着天。

马野：依你的理论农民对看电影是什么态度？

刘科长喷出一口烟：应该说有这个愿望，啊，有这个愿望，但是，受到方方面面条件的制 约，他们还不能如愿，但是如果我们真心实意的请他们，啊，他们一定会看到。

马野：我去请了，真心实意请的。并不像你说的。

刘科长：来，有条件，派车去接，然后还要管中午饭。

张芳开门走进来，径直走到窗前拉开窗帘：你们看看，外面在发生什么？

刘科长和马野走到窗前看到有人手里拿着电影票边走边看。

马野：二驴，他从哪里搞到的票？

张芳：他卖的是人民电影院的票。

刘科长：让他卖去，一个小流氓怕他么？我们的票卖的差不多了吧？

张芳恼怒地：在问我妈？票都是有你在卖，你自己最清楚。堂堂的国营电影院窗口紧闭，不卖票，任凭一个无赖耀武扬威，在眼皮底下大声叫买高价电影票，你还要脸吗？你就是狗臭屁。张芳脱下外套，换上工作服戴好套袖，在预告排上写上彩色故事影片闪闪的红星......她把写好的牌子挂在玻璃上，打开保险柜拿出电影票，印泥，日期戳。

刘科长：你要干什么？无法无天了吗？

张芳：我在做我该做的。

刘科长：马上停下来，否则我要你好看。

张芳：我先让你好看。张芳拿起电话拨号。

张芳：人保组吗，我是煤都电影院，我要报案。刘科长吓得面色如土。

刘科长：小张，你可不能啊，我------啊——老马，你不能看笑话啊——刘科长嚎啕大哭。

马野：这是干什么，科长的形象呢？

刘科长拖着哭腔：她呀——我，我不管了，老马，电影院的事你来管吧。

马野：小张也是看见那个小流氓倒卖电影票，有些愤怒，电影院是什么？是无产阶级专政的文化阵地，让一个小流氓攻破了这确实是一件大事。

刘科长哭啼啼：小张，我有罪，我认罪，你能原谅我吗？门开处，高队长带着两个民兵进来。

高队长：出啥事了？

马野：老高，你怎么来了？

高队长：小张报案了，人保组指派我们来的。我可不是走后门的。

马野：你可真能开玩笑，你看电影还要票？我还正想请你过来研究春节期间电影院安全保卫的事呢。

刘科长在一边哆嗦着。刘科长哀求的目光看着张芳，他的腿有些哆嗦。张芳快速地印着电影票日期。高队长发现刘科长的异样。

刘队长：这个同志怎么了，有些不自然？

马野：老刘，你到隔壁办公室待一会。

刘科长如同得了特赦令一般起身出去。张芳哈哈哈大笑，笑的前仰后合。

高队长莫名其妙.....

.98、外-胡同-白天

老徐太太挎着篮子走着。她的棉袄袖头上戴着执勤的袖章。

99、外-二驴家院门-白天

大门没锁。老徐太太叫门：二驴！二驴开门。

100、内-二驴家-白天

二驴懒散的躺在炕上听到老徐太太的叫门声，起身开门。

101、外-二驴家院们-白天

二驴从屋里出来，拉开门栓。

二驴乐呵呵的：是徐大娘啊。我还寻思是谁呢？是我爸我妈来信了？

老徐太太：没有。不知为什么，要过年了，你爸你妈，还有黑子的爸妈，都没来信。什么原因也打听不到啊。怎么，不让我进屋啊？

二驴：哪能呢。进来吧。

102、内-二驴家东屋-白天

屋子里凌乱不堪。

老徐太太坐在炕沿上从篮子里往外拿着鱼，鸡蛋，肉放在炕桌上。

老徐太太：这些东西都是公社给你的。

二驴：公社为啥给我东西？

老徐太太：我也不知道，也没告诉我，你一份，黑子还有一份

二驴：我不要，我也不会弄，徐大娘给你吧。

老徐太太：我不要，这是公社给你的。这些都是花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。还有，这几天你没着家，干啥去了？

二驴：没干啥。天天在电影院待着。

老徐太太：电影院？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，流氓，马子成堆。你天天去干什么？

二驴：我在那等着买电影票呐。

老徐太太：买电影票还得天天去？

二驴：你不知道啊大娘，老鼻子人在电影院等了，天天等还不一定能买到票呐。电影院一张票都不卖。都走后门了。

老徐太太：不能吧？

二驴：肯定是，电影院售票室天天挡着窗帘，严严实实的，他们肯定在里面干见不不得人的事。

老徐太太：不管他，你也别去了，电影票我给你弄。大年根的千万不能为了一张电影票，惹出点事来。

二驴：真的，徐大娘你真能弄到票。

老徐太太指指袖标：能，凭这个看场电影还不简单，在哪过年？

二驴：在家啊。

老徐太太：不去你叔家？

二驴：不去。

老徐太太：要不，你上我家，和黑子我们仨过。

二驴低头不语。

103、内-刘科长家-夜

电唱机。黑胶唱片在转动，收音机里播放着《夜上海》。桌子上摆着像样的菜肴。开着瓶盖的茅台酒。刘科长喝着酒，有些醉醺醺的。

里屋。依兰把一件丝绸睡袍套在身上，对着镜子整理头发。然后走出来。刘科长盯住依兰，目不转睛。或许与她的职业有关，依兰的头发格外漂亮。刘科长把依兰揽在怀里，吻着她乌黑发亮的头发，刘科长面部特写，泪水从刘科长眼角流出。刘科长慢慢的分开依兰的长发，露出白皙颈项，脊背。一滴泪落在上面，依兰抽搐一下，抬起头看着刘科长满是泪痕的脸。依兰，爱怜的看着刘科长，用口唇吻着他脸上的泪水......

响起敲门声，依兰起身，刘科长顺手拿起一张报纸盖住酒菜。把茅台酒瓶收起来。电唱机关闭。示意依兰开门。

依兰打开门， 门开处。赵芬和孙尚文进来。

依兰：你们找谁？

赵芬：我们找刘科长。

刘科长来到门旁。

刘科长：你们有什么事啊？

赵芬：这是我们厂财务股长孙股长。

孙尚文：是这样，我们厂一张转账支票，是经过你的手花出去的，我们来和你核实一下。孙尚文从拎包里拿出一张凭证。

刘科长心虚的：什么转账支票。

孙尚文：一月十六号，收款方抚顺百货公司，购买上海牌手表二块，一块男表，一块女表，共计人民币二百四十元整，签字人刘明，就是你吧。

依兰：你们找错人了，他不叫刘明，他叫刘一鸣。

王警官进来：但是柜台上有人认识他，文化局行政科的刘科长。跟我们走一趟吧。

104、外-蓝天发电厂的大烟囱和凉水塔升腾白色的烟气，运送煤炭的电机车列车在烟囱旁经过。

105、外-马路-清晨

自行车上班洪流。马野和李莉并排骑行在自行车洪流中。

李莉：我都有压力了。如果我们厂也去别的电影院买了票，那可怎么办？

马野胸有成竹地说：就今天下午，今天下午把票送到你们厂。好吧？

李莉：我知道你是这么想的，但是刘一鸣就是没人性的家伙。

马野：没人性，就给他长点人性。

106、外-新华木器厂大门-早晨

上班的人流鱼贯而行进入大门，李莉骑着车来到门口下车。传达室的门开了，厂长出来。

厂长;小李同志。

李莉有些难为情地：厂长。

厂长：小李，冷不冷啊？来，咱们边走边说，是这样，我没有想到电影票会如此紧张，一定让你爱人为难了吧？

李莉：没有，刚才我们一起从家出来还说这事呢，厂长交办一点点事情，办的一点都不利索，一定也让厂长分心了，不过他说今天下午就把电影票送过来。

厂长：是吗？那就好，那就好，现在离过年越来越近了，工会的同志，也包括咱们的工人同志也有些着急，怕把咱厂的电影票挤没了。我说放心吧，电影院主任是咱厂的女婿，没有别人看的，也有我们看的，哈哈哈，那好吧，下午把电影票发到他们手里，他们就都放心了。

107、内-煤都电影院售票室-白天

电话（画外音：电话铃声）马野拿起电话：喂，什么......贪污......好。马野放下电话，有些兴奋。他用力拉开窗帘，把张芳写好的那块牌子挂上，拉开那个售票小窗口。张芳似乎明白了，打开柜子打出所有的电影票，小刘拆开电影票纸包装，老王校对日期戳.....

108、外-煤都电影院-售票处-白天窗帘拉开了，售票口打开了

购票的人们排着队伍，秩序井然。

109、半空中。潘冬子身背钢枪，走在映山红花丛中的巨幅海报被吊车高高吊起，悬挂在电影院墙壁上。

110、内-煤都电影院售票室-白天

所有印泥盒的盖子都打开，张芳，老王，小刘在电影票上盖戳。砰砰的声音在售票室内回荡......马野看着登记簿打电话.。

马野：东风机械厂吗，请你们明天派员来煤都电影院取电影票......对......不要忘记带介绍信......不客气!继续拨电话。

111、内-马野家-黄昏

小贵踩在凳子上拿着长把笤帚熟练的将报纸平展展糊在棚上，钢敦在炕桌上给报纸刷浆糊，小贵糊刷一张报纸，把笤帚伸向钢敦，钢敦双手掀起刷好浆糊的报纸，搭在笤帚上.。钢敦：看起来很麻烦，很费劲，做起来还行。

小贵：家里这些事没啥难的。包饺子多难，不也会了。我都炒过鸡蛋。

钢敦：我怎么不知道？

小贵：那天你没在家。

钢敦：你一个人在家呀？

小贵：嗯。

钢敦：你一个人吃。

小贵：嗯......我，没有菜了。

钢敦：一个人偷嘴吃，太过瘾了。

李莉进屋：谁偷嘴吃？

钢敦：他，哥哥。他刚才说，咱们都不在家，他一个人偷偷炒鸡蛋吃了。

李莉：我早就知道了。你想那鸡蛋都是有数的，少了二个我能不知道吗？

钢敦：那怎么没告诉爸爸打他呐？

李莉：后来我看他表现的还行，家里的活干那么多，二个鸡蛋就当是奖励了。但是，下不为例，这种偷偷摸摸的事不能再做了。你听见了？

小贵狠狠瞪着钢敦：听见了。

钢敦：你敢？待会儿还得告我爸，补一顿打。

李莉从兜子里拿出洗过的被面放在炕边。看着亮堂堂的房子和认真忙碌的小哥俩，心头油然升起一股酸楚，她推开门来到厨房，抹着泪水。

马野开门进来：怎么了？他们惹你生气了？

李莉伏在马野的肩头：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......

马野拍着李莉的头：我当什么事呢？谁让你净生小子，小子不吃三年闲饭。看你生的孩子，懂事。能干，应该高兴才对。

李莉笑了：还我净生小子。那是唱：栽什么树苗接什么果，小贵接唱：撒什么种子开什么花。马野和李莉笑了。

马野：小子们，想不想吃饺子？

钢敦：想。

小贵：这吃完饺子才几天，老爸别吃冒了，过年没饺子吃。

112、内-马野家厨房-夜

马野在剁馅子，李莉和面。屋内。炕上一家人围在一起包饺子......吃饺子......收音机里播送小说《闪闪的红星》小贵和钢敦倚在墙边睡着了，李莉欲喊他们起来，被马野阻止，他抱起小贵，李莉铺小贵的褥子放上枕头，将小贵放在褥子上，李莉给他脱衣裳，盖好被子，然后抱起钢敦，李莉铺钢敦的褥子......

113、内-二驴家-夜色里。

二驴躺在炕上瞪着眼睛。他猛地起身，来到东屋。用包裹皮把油印机包好，背在身上。走出门。

114、内-老徐太太家-夜

黑子睡着了。老徐太太对着照片抹眼泪。照片上是老徐太太黑子的父母还有黑子。老徐太太忽然想起什么，她穿好衣裳，摘下挂在墙上的四节电池手电筒，出门。

115、外-胡同-夜

二驴背着东西出大门。老徐太太在后面跟着。路灯下，冰雪路面散发着寒气。偶尔可以听到远处零星的鞭炮声。二驴背着包袱走在马路边的灯影里。老徐太太悄悄跟着

116、外-马路边工厂办公室的窗户-夜

所有临街窗户全部被铁板封闭。

117、内-民兵指挥部-夜

屋子里亮着灯。墙上整齐的挂着几件蓝色粗布棉大衣，每个大衣袖子的同一个位子都有一个红袖标。每件大衣旁边都挂着一支驳壳枪，长长的案子两边坐着民兵。边吃夜宵边聊天李队长：这个节骨眼，不能大意，家家户户一年攒下那点钱，都要在年三十以前花完。掏包的太多。

李琦：对，不到三十晚上总有买不完的东西。过完年就是窝头高粱米。大伙一阵哄笑。

李队长：所以呀，这才显得过年那么美好，这个年过完了，开始盼下一个年，这叫日子有盼头。

李琦：如果天天都吃饺子，可能就没有什么味道了。

王伟：我天天吃就不腻。谁敢跟我打赌。有的人是吃不上饺子，说饺子腻。上次在东四路饺子馆，一口吃俩饺子。

李琦：那是粘在一起了，一拨开就得破皮，破皮汤就流出来了，没有汤的饺子怎么吃。

王伟：饺子煮碎了你也造的挺香，说那是片汤汆丸子。大伙一阵大笑。

李队长：咱现在说正事，今天是春节的第一天夜巡，夜巡的重点是商店，饭店，咱们这片的工厂。枪都要上指弹，保险关好。听明白了？

众：明白！

李队长：出发！

118、外-马路边工厂守卫室大铁门-夜

一盏白炽灯挂在守卫室墙上。守卫室里黑灯。二驴在灯影里窥探守卫室窗户。他推一下铁门，铁门发出声响。守卫老头开门出来，侧耳倾听，四处看看，则身返回室内。二驴把包袱放在铁门里面的灯影里，然后走开，顺手捡起一块砖头，仍在院子里跑开。老头再次出来，看到了包袱。老徐太太看见老头拿起包袱走回守卫室。

119、外-公交车站-夜

夜末班公交车孤零零进站。慧丽下车，她左顾右盼快速走着。

120、外-街道-夜

慧丽和二驴走个顶头碰。慧丽紧张的低着头，快步走过去。二驴瞥了慧丽一眼，二驴站住了。慧丽步履慌乱的走着，下意识回头看一眼，二驴正在盯着她看。慧丽开始小跑......老徐太太远远地看着。

121、外-马路-夜

李队长带着一队人骑行在寂静的马路上，路过沿途的商店，饭店都要下车，捻开手电筒检查门窗。

122、外-街道-夜

慧丽急走，二驴追上来。

二驴：哎，你等一下。

慧丽撒腿就跑。

二驴：别跑，我不是坏人。

二驴快跑追上来。站在慧丽面前。

二驴：你跑什么？你是不是害怕？我送你回家。慧丽不理睬二驴，夺路而逃。

二驴：我真的可以送你回家。

慧丽：我不认识你。不用你送。

二驴：这大半夜的，你一个女人走路，我也不放心，万一碰上流氓，你就完了。慧丽哭了。二驴：你哭啥？老徐太太喘着粗气跑过来。

老徐太太，你干嘛呢？大半夜的不回家睡觉。

二驴：我想送她回家，她还哭了。

慧丽带着哭腔：大娘，他耍流氓。

老徐太太：没事，孩子，别怕啊，他不是坏孩子。

123、外-街道-夜

骑行的民兵队伍。

李琦：看前面。

李队长：快！看看怎么回事。自行车加速来到二驴他们身边停下。

李队长：诶？徐大娘出，这是怎么回事？

老徐太太：小李你们巡逻呢？没事，这是我家邻居，爸妈都在外地，来信说，让我帮着管管，今天我说他两句，跟我呕气，这不就跑出来了。

慧丽：民兵同志，他耍流氓。

李队长：怎么耍流氓了，打你了？

慧丽：没有。

李队长：对你动手动脚了？

慧丽：没，还没来得及，这位大娘就来了。

李队长：没来得及还不快点回家。你家在哪住？

慧丽：前面。

李队长：李琦，护送这位女同志回家。

李琦：好，走吧。

慧丽：谢谢了。民兵同志。

124、内-饭店厨房-中午

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，小刘掀开门帘走进去。看见小杰在面案上擀饺子皮，他径直走到小杰身边。小刘将二张电影票扔在案子上。小杰擀饺子皮的手停下来。拿起电影票回头看见小刘。微笑着点头。馅饼师傅端来二张馅饼，范厨师端来“拼菜”，包子师傅端来包子。一股脑放在小刘面前。小杰笑出了声。

125、外-煤都电影院-白天

新华木器厂的大解放行驶到铁栅栏门前。李莉从驾驶室出来，走进铁栅栏门。马野和李莉出来和于洋握手。

马野：谢谢！谢谢了！

于洋：谢啥，谁让是俺姐夫了。再说了，为了咱厂的电影票，姐夫也是废了不少周折呀。说吧锯末卸哪？保证到位。

马野：卸在院里边吧。

于洋：好嘞。于洋上车调整车头大解放倒车进入铁栅栏门。在靠墙的位置，车斗支起来，锯末子在墙根堆成一座小山。

126、内-煤都理发店-傍晚

营业室内灯亮如昼。开票处,一块牌子立在窗口上写：停票。墙上一排长长的衣帽钩挂满棉帽棉衣。一排长椅上坐满了等候理发的人。

一排大镜子前，映照出长长排列着的理发椅，坐在理发椅上的人胸前拖着白色的围布。仰躺在理发椅上，享受着理发师们周到地服务。

一颗长着灰白胡子和灰白短发的头躺在理发以上。眼睛微闭。一双纤细白皙的手，从洗面盆里捞出毛巾，拧水。展开冒着热气的毛巾，盖在灰白胡子上，依兰走到镜子前面的工具台，拿起剃刀，在一条牛皮带上来回蹭着。剃刀刮在灰白胡子上游走，发出脆脆的声音。发亮的头皮渐渐显现出来。

长椅上的客人都已散去。

李静换好衣裳，背起包。

李静：依兰，我下班了。

依兰：好的。

李静看一眼镜子里的年轻人，升起恻隐之心。

李静：我还是等你。咱俩一起走吧。

马野开门进来。

李静：这位同志，明天来吧，今天都下班了。

依兰看一眼马野：让这位同志进来吧。依兰冲李静笑笑。

李静：啊哦，请进来吧！坐那边等吧。那边有暖气。

马野微笑着点头：好，好。

李静喊着：依兰，那我走了。

依兰:好吧。明天见。

电推子嗡嗡的声音，在静静的理发室回荡。依兰很认真地理发。马野随手拿起一份报纸胡乱浏览着。年轻人理好发走了。马野坐在理发椅上，依兰开始给他理发。

依兰：知道了。

马野：是的，电话传达各个单位，刘一鸣因贪污被隔离审查。这个时候，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行为，别跟他吃瓜蒌。说不定你已经被注意了。

依兰：你是特意来告诉我的。

马野：是的，不能再让他害你。坚决划清界限，采取主动跟他离婚。

127、外-闪着寒光的路面-傍晚

喧闹的下班时间。马野和依兰并肩走在路灯下。下班的人流匆匆而过。

依兰：剧场，能进吗？马野停住脚步注视着依兰。

128、舞台：依兰跳着《红色娘子军》追求自由，追求光明的依兰吧全部身心都投入到旋律中，她舞着，痛苦着，快乐着，尽情挥洒着泪水......观众席上，马野也投入到依兰的创作中他前面的桌子上，黑胶唱片认真的工作着。

129、内-煤都电影院-剧场-白天

所有的照明灯全部打开。所有的场门全部打开。银幕徐徐上升。马野推着手推车走向台口，老王小刘用铁锨往舞台上扔锯末子。锯末子被淋上水，人们一起用沾满水谁的锯末子蹭着地板，变黑的锯末子，被重新退回到原处，与一半没用的锯末子形成鲜明的对照。

130、外-煤都电影院大门-白天

大门前挂起大红灯笼。

130、内-煤都电影院放映室-白天

马野在擦拭放映机镜头。他好像想起什么，打开扩音机，在电唱机上放黑胶唱片。《红色娘子军》乐曲在广场上响起。

131、内-煤都电影院剧场-白天

舞台上银幕徐徐落下，场灯熄灭。一束白光打在银幕上，调整清晰度。

132、外-煤都电影院-白天

马野在维修串片的自行车，小刘来到马野身旁。

小刘：马主任，我来吧。这是我的任务。

马野：好。把刹车紧紧，链条再上点油，省的掉链子。

小刘：知道了。

133、内-发电机房-白天

老王在往发电机注油。然后启动发电机。马野进来。

马野：能干活吗？

老王：没问题。这机器没怎么用，上点油就行。马野拿出一叠钞票，放在老王手里。

马野：这是夜场票的提成，每个人都有，这是你的。

134、内-煤都电影院售票室-

张芳在擦售票口的玻璃。白天马野推门进来。走到电话机前拨号，

马野；喂，肖主任，我是马野......还好，现在已经平静了，闪闪的红星拷贝什么时间到咱们市？......年三十的中午......好，好，好。马野放下电话。张芳捂着胸口，疼痛难忍。。豆粒大的汗珠，顺着额头滚下来。马野上前扶着她。

马野：张芳，张芳。张芳没有反应。马野大声喊：张芳——

135、内-医院急救室门外-白天

马野和小刘在焦急等待......门开了，担架床推出来，张芳打着吊瓶，躺在床上。

136、内-医院病房-白天张芳躺在病床上，眼里流出泪水。李莉用毛巾轻轻擦着张芳的泪水。张芳睁开眼睛：嫂子，添麻烦了。

李莉：别这么说。

137、外-街道-马野和小刘并排骑行。

小刘：张姐没有家人吗？

马野：张芳的爱人在部队工作，她是一个人生活。

小刘:那也应该有老婆婆啥的。

马野：顾不上她，张芳的婆婆家有7个孩子，她是老大，根本顾不上张芳啊。

小刘：张姐的娘家呐？

马野：是农村的。

138、内-煤都电影院售票室-白天售票口上方一块牌子挂上去。上写：除夕守岁专场加映闪闪的红星。白工会开门进来。

白工会：我们抢了个第一，三十晚上看电影得死了。

购票者乙：对呀，大年三十坐一宿，坐着看电影多好，带点花生毛嗑，一边磕一边看得死了。

张芳：这叫除夕守岁专场。

白工会：除夕守岁专场，这个名字让人激动，是不是大年三十半夜十一点那。

张芳：对。

白工会：给你介绍信和支票。

张芳：好。600张，张芳写好支票和发票，拿出六沓电影票。

张芳;你的电影票。白工会收好电影票喜滋滋走了。

139、外-粮站后门-白天

马野把一沓电影票交给李主任。

李主任：彻底放心了。谢谢马主任。

马野：以后不论什么时候，想看电影，煤都电影院就有你的位子。

140、外-大街停着的大解放-白天

车上一只包装箱的四面写着：牛肉罐头一元二个不要票。人们在抢购。汽车的背面。小刘把电影票给组长。

小刘：20张。一张不少

组长：我这正着急那，实话跟你说，这些票都没有我的份，都是上边大爷要的，这两天我天天挨骂。

小刘对组长：行了，你要看就去电影院找我。

组长：我看不看都行，这条道通了，以后有新电影能买到票就行了。

141、内-煤都电影院售票室-白天

马野：同志们，今天是腊月二十七。这段时间辛苦了，我们煤都电影院这几天售出57000多张电影票，这意味着在春节的三天里，电影院将打破常规，不分昼夜。连续作战，为观众献上一份节日厚礼。这是一场硬仗，我们要团结一致，争取胜利。现在电影院的卫生已清扫完毕，放映设备，包括柴油发动机都已调试完毕，我宣布全部回家休息，腊月三十，也就是后天下午1:00钟全部到岗，迎接挑战。迎接新春佳节。

142、外-街道-夜

小刘和小杰在轧马路，有说有笑，小杰跨上小刘的胳臂。

143、内-老徐太太家-夜老徐太太看着照片：唉—小黑又白盼了！睡着的黑子脸部特写，一滴眼泪从黑子的眼窝淌下来。拉开：黑子和二驴睡在一起。

（闪回）字幕：六年前。夏日傍晚-老徐太太家院子里院里阴凉地火炉的烟囱冒着黑烟。老徐太太在做饭，黑子在扣着墙缝里的泥。黑子爸和黑子妈两个人提着一网篮书走进院子。黑子爸把书拿进屋里。

老徐太太看见嘟囔着：这些书怎么都拿回来了。看见黑子妈给黑子擦手。

老徐太太：不用擦，马上吃饭了，给他洗洗。

院子里。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。

黑子爸：妈，跟您说一件事。

老徐太太：什么事？

黑子爸：妈，我和沙琼要到外地工作了。

老徐太太：去外地？

黑子爸：去外地。

老徐太太：外地是哪？

黑子爸：不知道。后天赶到北京，然后才知道去哪。

老徐太太：是不是下放劳动？

黑子爸：不是。是正常的组织调动。

老徐太太：去多长时间？

黑子爸：不知道。很多事情都不知道，您也不用操心，只是这次不让带家属，黑子要跟您一起生活。您老要多操心了。

老徐太太：怎么还保密呐。让写信不？

黑子爸：让写信的话，我一定写信回来。黑子妈看着黑子，泪水涌出眼窝。她放下碗筷，走进房门。

老徐太太：太突然了，这也太突然了吧。

火车站台。老徐太太抱着黑子看着黑子爸黑子妈走进车厢。黑子哭着，黑子妈哭着。老徐太太哭着......汽笛一声长鸣。火车启动了，望着渐渐远去的火车，老徐太太一脸的怆然。老徐太太家。老徐太太翻着日历念叨着：一个月了，一封信也没来。秋风萧瑟。老徐太太在窗台上翻动着大白菜，窗子里面，黑子在屋里炕上玩着玩具汽车。

身后传来投递员的声音：徐庆义家来信了。老徐太太回身，在衣襟上擦着双手。屋内，老徐太太带着花镜看信（黑子爸画外音）母亲大人安好，儿已到达新的工作单位，由于事情太多，今天才得以给您老人家写信问安，望母亲恕罪。这里一切都是新鲜的，一切都有组织照顾，请母亲勿要挂怀。您老要保重身体，黑子让母亲操心了。叩请慈安！

一组蒙太奇：患病的黑子，老徐太太为其煎药，喂药。长大的黑子，在树荫下奔跑，老徐太太在后面跟着、上学的黑子，每天老徐太太都送早接晚，洗换浆洗。邮递员送信，黑子给老徐太太读信、

黑子：母亲大人安好，时光荏苒，一晃离家已四年余。不知母亲近况如何，我们在千里之外时刻挂念着您，倘有机会，定会如离弦之箭的速度奔赴你身旁。黑子应该是一名学生了，要让他好好学习，不负奶奶对他的付出......黑子哽咽了，他扑到老徐太太怀里......（闪回结束14144、内-马野家-上午

钢敦：爸爸，我现在就想跟你去。

马野：明天和你哥一起去吧。我要先到电影公司取电影片。小贵明天你带着钢敦去电影院。小贵：我妈不去吗？

马野：不知道。

小贵：妈妈的事，居然不知道。太大意了吧。我妈去，我就去，我妈不去我也不去。大过年的别把我妈一个人扔家。

马野：呵，比我想的周到。你妈跟着你我应该放心。

145、外-抚顺市电影发行放映公司大门-白天

马野骑车进入大门。

146、外-煤都电影院-白天

147、电影院周围多了卖瓜子花生和卖鞭炮的摊床。有人买了鞭炮就地燃放，被售货员拦住：离我这远点，你上电影院那边放吧。电影院的台阶上，栅栏门附近，有很多人在燃放鞭炮。

148、一只2踢脚冒着烟落在电影院墙根下锯末子堆上。

149、外-抚顺市电影发行放映公司-白天

一盘盘电影胶片装在帆布兜子里，一左一右两只帆布兜子塞得鼓鼓囊囊。马野骑上自行车走出大门。

150、外-煤都电影院-白天

锯末燃起火苗。爬上屋顶。

151、内-煤都电影院售票室-白天

张芳在打电话报警。

152、外-煤都电影院-白天

大火烧上屋顶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

153、内-煤都电影院走廊-白天室内烟雾弥漫。老王和张芳弯腰捂着嘴走进来，张芳走进售票室，拿出钥匙打开保险柜，取出里面的现金，电影票。扯下窗帘把东西包裹在窗帘里。

154、内-煤都电影院-白天浓烟滚滚的走廊。小刘滚着柴油桶，因为是上坡很吃，传来老王的声音。

老王：小刘!老刘你在哪？

小刘：我在里面，听见了吗？老王弯腰、走过来和小刘一起滚着油桶......

155、外-大街-下午

马野奋力蹬着自行车。消防车鸣着警笛呼啸着从他身边驶过.....

.156、外-煤都电影院-黄昏

消防车在奋力救火，水龙头射向火舌。

大火已经烧塌了电影院房架。装着拷贝的自行车静静地停在电影院对面空地上。张芳把包裹放在自行车货架上，看着眼前的一切。

马野和小刘抬着文件柜，往外走。老王拉着柴油发电机走出来......

.157、水龙扑向火海，火渐渐熄灭。围观的人聚集在电影院周围.....

.158、天黑下来-火终于扑灭了，塌了架子的电影院余烟茫茫。

159、外-煤都电影院大门台阶上-傍晚

堆着抢救出来的，电影放映机，文件柜，桌椅、发电机、装着柴油的铁桶......

160、黑压压的人群聚拢在广场。静静地没有一点声音。

161、马野、老王、小刘、站在电影院的台阶上，脸上都是锅底的颜色。马野看见张芳站在人群中，守在满载电影胶片的自行车旁。马野开始翻文件柜，每个柜门都被打开，终于在打开最后一个文件柜门时，他的手停住了，从里面拿出一块叠的方方正正的银幕。

交给小刘：把它挂上。小刘接过银幕，似乎明白了什么，朝对面商店走去。老王跟过去，人群自动闪开一条路，商店二楼的窗户全部打开。

小刘和老王沿着小路朝对面的商店走去.....

.162、内-马野爬上电影院二楼，来到放映室，熏黑的墙壁，凌乱的的地面，马野，掀开木制线槽，扯出里面的电线，接在喇叭线上，推开窗户，将线甩到楼下，然后拿起剩余的电线，下楼。

163、外-煤都电影院大门台阶上放着的柴油发电机旁-夜

马野在发电机的接线柱上接着电线，然后拉着电线接在电影放映机上。

164、外-对面商店-夜

白色的银幕在二楼窗台展开。

165、外-煤都电影院大门台阶-夜

马野启动柴油发电机。刷的一道白光射向银幕。马野调试放映机的焦距。老王、刘科长、小刘和张芳从自行车帆布兜里取出电影胶片，抱着电影胶片走上台阶，按顺序放在放映机旁的条桌上。打开第一本电影胶片的铁皮盒盖，马野取出电影胶片，安装电影胶片。银幕上映出八一电影制片厂的片头及雄壮的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。片名：闪闪的红星。观众爆发出热烈的掌声。下雪了，零零碎碎，轻轻飘洒。煤都人民，在腊月三十除夕夜，顶着雪花和节日的礼花看着属于他们的电影。——剧终

2019年1月15日《一票难求》